情意难当。

不擅长写糖。
既已明心智,就别为私情所牵,世间万事,有得必有失。

天上客,恶狱鬼。


会有后续。
雷狮第一人称。








“上邪。”

掌灯使举着灯盏,一步步走上青石砌的台阶。晚风鼔拢广袖,祭祀用的白袍被拂起尾摆,银线所绘暗纹荡开一片华光。他拈了拈衣袖,左腕抬高略倾,右手托住明灯金属浮雕余三指压袖抵碰掌心,覆手朝铜柱顶端漆盘轻淡掠过,分一缕焰燎燃火油,烧得猎猎。

特制的火油掺了松脂,无需撩拨即能在雪山滚沸。烟霭糅着醺香四溢,祭台周遭景致皆蒙上一层胧纱,看不真切。颂歌者拨动箜篌,主音响过三弦,月上中天,有鬼神踏歌而至。


数千年前西王母见星月心有所触,情至落泪化广袤雪峰覆万里冰原。昆仑住民自认得西王母恩惠启蒙神智,世代以其为信仰,逢每月最盈一日必行祭祀礼祈祷感恩,盼求平安喜乐。

“巫”便是得西王母真意尊者,此身一切尽数归神所有。

这一任的巫是个隽秀的青年,恰逢第十任,司礼卜卦赐封白巫,正与雪原相映。据言,白巫犹得神旨,如传闻中怜爱其子民,辉耀世人。其继承巫名时,雪原现暖阳,一连十日天不落雪,温和如沐初春。一双碧眸映彻寒潭寂静,光下得暖意,视为福泽。




——哈啊。
少年心性使然。正值风花雪月年岁,夜晚无非拿来作乐亦或安眠,守旧习俗委实不讨喜。

靡靡乱乱,昏昏沉沉,我已经快要睡着了。

今晚是族落第十任祀巫的上任仪式,同时正逢月中十五。也不知这个白巫是有多倒霉,以往夜空总能见到那轮月亮最满的样子,今夜倒好,云霭遮得没影没踪,甚至都要点灯照明。

太无聊了。哈欠连天,眼角挤出点生理泪水,指尖借宽袖遮掩下狠手一掐小臂换半分清醒。族中的老人们偏偏仍信奉迦蓝神那一套,祭祀日不允许任何人早退迟到,美曰其名接受洗礼,实则和大型洗脑场面没什么区别。那几十根弦的乐器又总是重复着曲调,再好听也不得新意,呆立无事,想走神也想不到什么有趣之事。

虽然站着睡觉很考验技术含量,我真的要困死了。

四顾无人关注己身,索性自暴自弃两眼一闭沉入梦乡,会周公下棋也有一番乐趣。

......



咚。

寂静深处是喧嚣。箜篌声仍在,是谁敲起了鼓?

赤足。
皮肤白得晃眼,油彩于其上绘着金纹,在还未清醒的眼里搅成锈蚀青铜。白绸委委落在足面,下一刻和夜风鼓动的青烟缠绵,分明是柔软的缎料,却像是有了棱角,折出寡淡的弧度。往上看,白衣罩了青衫,山涧轻薄的雾绕着白云悠哉悠哉,无光的夜里凭青灯现出两分颜色,在铺了红绸的偌大祭台上迎着天空曲身——脚下踏出的舞步竟是响鼓。抬眼再看,远离世俗的清淡模样,很符合神袛无欲无求礼性,只有望向天空才屈尊勾唇角露一点笑意。一双眼睛浸了雪峰泉水,米酒的甜醇味道,掺了红尘犯忌,教他不像真仙遥不可及。

他整个人立在光里,足下的舞步敲点鼓面,沉寂的古音掺合箜篌清冽,一点一点散出浸了许久的香膏脂味。我这才恍然,充当背景的黑夜不知何时撤了幕布,皎洁的月色满盈,为了弥补迟来般毫不吝啬,献出占据一半夜空的圣洁。声色渐止,腕上缠的白绸风邀舞,他背着光,面对众人,眼角似乎描了妆,嫣红吻开惊心的美,是燃在夜里的星火。

而他眼神漫不经心游移,掠过每个族人的脸庞,遥遥向着无际的雪原散去。广袖拢了风,像只蹁跹翅膀的白蝶,要乘风飞走了。我哪里愿意?一时随心,上前伸出手拽住他飞扬的衣角,顺势抬起头,正对他闪过一瞬讶然的脸。

然后他笑了。

那是我第一次见他。见这个名为安迷修的新任白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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