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意难当。

不擅长写糖。
既已明心智,就别为私情所牵,世间万事,有得必有失。

知趣。

“你疯够了没有。”


他正好倚着窗扉,黑竖纹的Polo衫有一半拢在午后的光里,色彩便添了阴影的灰棕色,褶皱里也同样嵌了暖意。沈蜷曲的发梢懒散搭在腕上——指节撑着头的缘故,轮廓缠着手指倒显得暧昧,发色偏浅了许多。

近的很,但我仍是数不清他的睫毛,因为还没有近到能用皮肤去触他轻浅的吐息,胸口那一角也没小蛇咬着一边痒一边疼的。

沈没有睁眼,估计是因为阳光拂面腻得暖,也可能是嫌我烦了。水珠得以继续悬在他眼睫上,颤颤悠悠的,映着光漂亮得很。稀稀落落的水雾贴在玻璃上很快融了,他发上靠近指节的那段却愈衬得轮廓朦胧,镀了层薄曦色倒教人忍不住去打散那不切实感。

谁让他恰巧占了我的最佳场地呢?玻璃杯、纯净水、喷雾瓶,最重要的阳光不能少,地点只有他假寐的那段窗扉恰到好处,暖阳不会被窗外阴翳的树叶切割成碎影。

调整好角度对准斜映进房间的金辉,灌着水的喷雾瓶摁下按钮,水雾便散在光绸里,底下是同样的一杯清水,三两涟漪。

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彩虹。薄薄的一片,架在玻璃杯上,在他身侧的样子一定很值得记下。

于是我不厌其烦一遍遍重复,玻璃杯必须靠他近些,也该他厌了水雾落到脸颊上的感觉,湿润轻薄,递进却会愈显沉重。吻也是这样的,开始如蜻蜓点水,愈食愈不知味,越想要尝到更多,不懂浅尝辄止反而缠绵缱绻,正会让人倦了心神。

于是他不轻不重。


“你疯够了没有。”


我差点咬了舌头。

句号结尾显得太平淡了不是吗?但沈偏偏正是这样的语气,平淡而内敛,能把问句化成轻飘飘的陈述句,温文尔雅不会斯文败类,好一个君子。

“没有。你觉得不好玩吗?”于是我倒是笑得很开心,顺势转到桌前,摆弄他买回来置在瓷瓶里的新鲜百合。芯是红色的,从内里漫开斑驳的印痕,像是在雪上洒了一地的血,衬着白色的花瓣映得桌面更亮了。

很好看,但我不喜欢。沈修剪后每次都会拧开水龙头,自顾自把剪刀泡在水槽里,也不担心浸久了会锈了刀刃。所以我只好打开插销放掉积水,顺便捞起湿漉漉的剪子,就着满手水珠拎出花枝剪碎她们。

花瓣缎一样细腻的手感在掌心糅碎的感觉有点奇妙,他闭着眼面无表情的安详神色像油画一样寂静。

好了,他又不回答我了。跟这样的人闲聊真没趣——虽然也并不能算作聊天。现在我愈发明目张胆挑衅他,举例刚刚被我摧残过、至今仍是一地残骸的碎瓣,他也不会跟我置一分气。这是我想要的吗?谁知道,没意思极了。

沈不是个冷淡的人,这只是天性加上一点自我防备。

所以我怎么舍得置他的气呢?像他这种社交技能近乎满点却只想呆在熟悉空间的人,傲慢受不得一点折辱,我碰不得他的。

沈之前没有睁眼,所以我以为他假寐假着假着成真了,现在这个距离倒也看不清他一半拢在光里的脸。玻璃杯还在窗沿上,我忘了拿走,现在看好像比之前向后挪了几寸,约莫是错觉了。

先前我有一点忘了跟沈讲,本想看看他会不会哄我一哄。也不是什么大事,不过他那时问我闹够了没有,我没疯够,也没咬到舌头,但唇梢确实咬了,舌尖舔过还有点疼,腥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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